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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摇头:“他要推举胤祀。”

还拿致仕来威胁,谁吃他这一套。

弘晖摸了摸下颌,若有所思,若是推举直郡王,倒也能理解,但是什么时候和胤祀勾连上了。

“朕倒要看看,一个朕不愿意再抬举的前臣,如何在朕的朝堂中搅风搅雨。”

康熙薄唇紧绷。

弘晖安抚的递上热茶,温声道:“您运筹帷幄,这些自然不在话下,只要您养好身子,什么海里的鳖井里的蛙,都得好好的盘起来。”

康熙晚年追求仁政,确实有些魔怔了,但是有他镇压着,也确实比其他人在位发展的好。

包括他爹雍正。

康干雍盛世,以康开头,都是有原因的。

康熙被他哄的无奈:“摔的疼不疼?”

弘晖摇头。

“小孩子摔摔皮松长得快。”他劝慰道。

康熙听着他的歪理,没忍住浅笑,转瞬又板起脸。

弘晖借口要去看看小老虎,扭头就跑路了。

等回小园子,他就一脸兴奋的问:“爽不爽!”

乌拉那拉氏捏捏他小脸:“你要求的?往后再不许了,都在说你恩宠浓厚,提出这样的要求,万岁爷也满足了。”

弘晖摸摸自己的下巴,嘿嘿一笑:“倘若我说……这不是我要求的呢!”

被关爱的感觉确实好爽。

乌拉那拉氏听罢,眉头一皱,神色凝重起来。

“万岁爷……要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以她的经验,男人都是很懒散的生物,他知道怎么哄你开心,但是很多时候,都是懒得动弹。

如果他不懒了,要么心情好,要么是心怀愧疚的弥补。

弘晖:?

你这猜测好没道理,又好有道理。

果然,等第二日胤禛再上折子说请求复立太子后,康熙并没有拒绝,而是留中不发。

朝臣瞬间得到信号,复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响。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板上钉钉,必然能成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虽然是胤禛亲自带头上折子,嘴里一片忠君爱国大义灭亲的话,一点都没把亲崽皇太孙放在眼里,而是大肆夸赞太子。

众人都觉得,当初册封皇太孙,这太子倾尽全力保他上位,就因为两人之间有默契,是要以皇太孙霸占太子之位,在合适的时机,太子再拿回来。

康熙皱着眉头审视着几人。

他几乎也要这么以为了。

看着弘晖白嫩嫩的小脚丫,他这会儿正在被小宫女托着小脚丫擦拭上面的水珠,就听弘晖指挥:“指头缝缝里也要擦。”

完了还不算,仔细拿着干净的湿锦帕,一点一点慢慢的擦拭着。

康熙:?

怎的这脚要上供不成,擦这么干净。

就见弘晖抿了抿嘴,还偷偷的看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啃了口那粉嘟嘟的大脚趾。

康熙:……

就这?想出一箭三雕的好计策?

罢了罢了。

他无奈的摇头,心想他都能玩弄人心到此等地步,还啃什么脚丫子。

弘晖感受到炽热的视线,赶紧放下自己的脚,一脸若无其事。

“哎呀,脚脚有粑粑。”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康熙轻轻的嗯了一声,觉得这很不错。

但是想到复立太子的事儿,他愁的唇角都要起泡了,难受的不得了。

“皇玛法为何事烦忧,不妨跟我说说。”弘晖歪着小脑袋,试图转移话题。

康熙沉吟:“众人推举太子复立,你意下如何?”

“皇玛法难道不知,这事儿阿玛已经问过我了吗?”他乖乖道:“二伯德才兼备,以前不过是年轻,难免少年意气猖狂了些,以后年岁上来了,还不是一日稳重过一日。”

“我觉得您应该给二伯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康熙无语:“你就是个憨子。”

若真的太子上位,那么未来定然是太子之子上位,那他这个前皇太孙,又该如何置身?

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

“也没事啊,以后就让我去岭南,去南洋也行,世界之大,还能没个容身之处?再不济,在福建成立个水师,给未来君主打倭寇去。”

弘晖搓手手,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刚想到一半,就被敲脑袋了。

“憨包。”康熙笑骂。

弘晖就嘿嘿的笑,奶唧唧的撒娇:“有皇玛法在呢,怎么会让孙儿过那么惨,我不相信,不可能。”

康熙心中愈加摇摆不定,他明白了,这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弘晖却在感叹,这女人的第六感是真的准,先前额娘还在说,皇玛法要做对不起他的事,他还在想能有多对不起。

现在才知道,确实挺对不起的。

若太子复立,他这个皇太孙就不尴不尬,属实可怜了。

“您可以复立,总得给彼此一个机会,至于我,您不用担心,我才五岁,等长大了,记不记得自己做过皇太孙还不一定。”

弘晖懒洋洋的翘着唇角。

康熙又骂他:“憨包。”

第二日,胤禛再次请求复立太子,康熙留中不发。

弘晖就知道,成败都在明日。

他想想胤礽那戏谑的目光,和爱扯他脸的样子,有些心疼自己,等他复立,怕是扯的更欢实了。

第三日。

一大早,胤禛又旧话重提。

纵然康熙面有不虞,他也毫不畏惧,字字慷锵。

“你就不为家里头的弘晖想想?”康熙一目十行的看着奏折,抬眸看着底下跪着的皇子。

胤禛淡淡回:“禀汗阿玛,没有国,哪来的家?作为皇子,以社稷为要,以君主为道。”

康熙鼓掌:“说得好,你看着弘晖说,让他同意复立皇太子。”

这何其残忍。

胤禛面色一僵,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弘晖,然而他知道,当初册封弘晖为皇太孙,是胤礽一力保举,和他本身的势力关系并不大。

康熙冷嘲:“说啊。”

他都舍不得弘晖露出失望神色,他不信胤禛舍得。

然而:……

“弘晖,你觉得复立太子如何。”

低沉的男音,不带什么情绪,很是公事公办,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甚至还带出回音。

弘晖毫不犹豫的点头:“善。”

众人一时拿不准,就见胤禛跪地:“请求汗阿玛复立太子……”

他又要洋洋洒洒的说自己那些冠冕堂皇的家国天下了。

康熙不想听。

他摆摆手,正想说此事容后再议,就见胤礽施施然的执玉笏上前,沉声道:“汗阿玛容禀。”

康熙挑眉:“讲。”

这几日,胤礽唇边都挂着兴味的笑意,像是看着一场马上要落幕的闹剧,康熙因着他的态度,心里也犹豫。

“自古以来,帝王一言九鼎,既然册封弘晖为皇太孙,便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废太子,废太子,太子已然被废,必然德行有亏难堪大任,实属不配再复立,太孙、四贝勒仁善,儿臣却不能践踏这份仁善,故而难以接受复立之言,还望汗阿玛三思。”

康熙面色一僵。

他确实有复立太子的想法,毕竟太子虽然做下错事,但他只身一人,能做的事情属实有限,都是身边人不好。再者他以前年轻,行事没个章法,如今定然不同以往。

可万万没想到,朝臣没说话,弘晖没说话,他自己言辞犀利,恨不能把自己的路给斩了。

大殿中,响起一道奶里奶气的声音:“人固有犯错之日,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往后你定然会……”

“不会。”胤礽高傲的抬着下颌:“孤不会。”

康熙又生气了。

朝臣议论纷纷。

胤禛有些懵,前些日子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闹起来。

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胤礽却忍不住朗笑出来,他的笑声在大殿中响起,就听他很快收住笑:“弘晖很好,假以时日,必然是一个像汗阿玛这样的明君。”

“而孤,吃吃喝喝晒太阳,左手搂着美人,右手搂着小侍,何其快哉。”

他声音清朗恣意。

使得高堂上的康熙面色铁青,愤怒的拍桌:“放肆!”

他想说金銮殿上岂容你放肆,可惜这是在清溪书屋,他只闷出句放肆,就气的心口疼。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眼眶还会发疼。

就见——

胤礽说罢,在众人一脸异象看着他的时候,一撩袍角,这个跪过天、跪过地下的祖宗、跪过皇帝的前太子,缓缓在弘晖身后跪下。

“理亲王胤礽绝无不臣之心,一心事主,请汗阿玛明辨。”

男音压抑,却字字清晰。

康熙眼眶涨的发疼,他甚至找不到一个体面的回应,而是僵在那里。

“二伯?”弘晖扑通一声跟他对着跪下。

他昂着小脸,惨兮兮唤:“二伯!”

胤礽面色恭谨,在康熙僵直的视线中,缓缓下拜:“理亲王胤礽见过皇太孙。”

弘晖扑通一声给他磕一个:“二伯使不得!”

熊猫崽崽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子犯下的所有错,在这一跪中,最起码在康熙心里,全线抵消。

众人都看向康熙。

胤禛垂眸敛神,一动不动的望着脚下的地砖。

太子复立,板上钉钉了。

他这么想着,众人亦是如此。

换做自己,平日里最为看重的继承人,这般委屈自己,心里哪受得住。

康熙面色僵硬,看着胤礽一袭石青色的朝服,便是连朝珠上的东珠都换了规格。

而弘晖小小一团,可怜巴巴的和胤礽相对而跪。

手心手背都是肉。

咬哪他都觉得疼的慌。

然而人心都是偏的,从一开始偏,就再也正不回来了。

弘晖想想,他又膝行左前方,面朝康熙跪下,奶里奶气道:“弘晖年幼难堪大任,愿意复立太子,请您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