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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一番乌龙,宋荣叹口气:“别误信了有心人才好。”宋嘉让身体能痊愈是最重要的事,当然,如今看着好得不能再好了,儿子都生了两个。看来真是冤枉了方二,不过宋荣是不会感到内疚的。

“夏文家里在蜀中原是个小官宦人家,他家得罪了蜀王,一家子被发落到边城。我也是跟他们一道去的边城,阿诺也见过夏文,还夸他学问不错。”

宋嘉诺亦道:“前年夏文回蜀中参加秋闱,还中了举。说来他家只是夏家旁支,夏家主支长房有人在帝都为官,也是世代书香。”

宋荣问:“你是怎么去的边城?又是怎么跟你大哥遇到的?”他想不到兄弟两个会一道回家。

“我先是南下,后来想着大哥素好兵武之事,这两年边城不太平,大哥若是有心,肯定会去边城,就去了那儿等着大哥。果然没过一年就见着了大哥。”

宋嘉让笑道:“亏得有阿诺,我以前还不知在兵营找个差事也有这许多道道。”

宋嘉诺笑道:“边城民风强悍,寻常女子都会三招两式。还是见着大哥,大哥武艺出众,才过得安稳日子。”

见两个儿子有些往日亲近的意思,宋荣心下极是欣慰,问:“你们还在边城寻了差事不成?”

宋嘉让十分自豪:“我是百户,阿诺是文书。”

宋荣将袖子一遮脸,道:“还以为你们在外头高官厚禄、大富大贵了呢。”

宋嘉让一阵无语,道:“儿子也算年轻的百户了。阿诺是书生,将来考个进士,直接就正七品。他就是没功名,将军大人也很看重他,还想招阿诺做女婿呢。”

宋荣伸手拍拍两个儿子已经坚实的肩膀:“在外头隐名匿姓的,又没人知道你们是我宋子熙的儿子。现在是百户,正常熬个十几年,立些战功,打点得当,并非没有出头之日。不过,既然回来了,家里也无须你去沙场九死一生地打拼前程,我也不想有朝一日白发人送黑发人。”宋荣道,“先歇几日,我在禁卫军或是御林军里给你寻个差事。嘉诺你出去这几年,没把文章落下吧?一会儿写篇文章给我瞧,明年秋闱,别误了。”

两人都应了。

宋荣问:“嘉诺在外头也没娶上一房妻室?”

宋嘉诺还有些不好意思,道:“怎能未禀父母就娶妻呢?”

宋嘉让揭他老底:“他早相中了人家姑娘,别别扭扭地不说一声,结果一个没留神,人家姑娘一家子都走了。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人家是来帝都投亲。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许人家,真是海里捞针了。”

宋嘉诺嘟囔:“有缘总会再见的。”

宋嘉让在边城几年,颇有了几分匪气,道:“就你这磨磨蹭蹭的,相中的鸭子都飞了。”

宋嘉让翻个白眼,对宋荣道:“爹你还是帮着阿诺找找,我看他是一往情深,说给他暂时纳房小妾他都不要,就一门心思地喜欢上人家了。”

宋嘉诺气道:“哥,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看看,又是这样,一说林家姑娘就翻脸。”

宋嘉诺简直被他气死。

宋荣好奇:“什么样的天仙绝色,让咱家阿诺这么念念不忘?”

哪怕宋嘉诺把两只眼睛翻下来,宋嘉让也不理会他这个,挤眉弄眼地笑道:“哎哟,爹,您可真是料事如神。你看咱家阿诺,好歹也算一表人才,在边城的时候好多人给他说亲。边城是小地方,其实也有不错的姑娘,他眼界高的,一个都看不上。那位林家姑娘,啧啧,长得没话说,就是搁在帝都也是一流的相貌。人也不错,我还没到边城时,阿诺没少得人家照顾。因住得近,福姐儿她娘时常跟林家姑娘来往,也说林家姑娘挺好,就是一样,林家是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她家开了个小皮货铺子,日子也过得去。就是这姑娘有桩怪癖,听说她爹不务正业,先时待她们母女如畜生一般,林姑娘早立誓一辈子不嫁人。因她生得容貌漂亮,边城里那些男人们,没有几个不想娶她为妻的。若不是她功夫厉害,以往又救过将军夫人的性命,在边城怕难得平安。不然,凭她什么女人,哪里会真有不待见阿诺的。”这也不是宋嘉让吹牛,宋嘉诺容貌与宋荣肖似,如今已过了弱冠之年,身量修长,眉目精致,他不会武功,自然并非那等剽悍粗人。但宋嘉诺也绝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不看身家背景,单宋嘉诺自身条件,也相当拿得出手。结果,碰到个立志独身的女人,真是无可奈何。

宋嘉让道:“阿诺跟林家姑娘站在一处,绝对是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宋荣道:“要说帝都城里,生得容貌姣好,又能干的闺秀也不是没有。”给儿子娶个一流的闺秀并非难事,他就不信,难道世家书香悉心教导出来的女孩儿还不如个开皮毛铺子的?

宋嘉诺闷闷道:“儿子想先专心科举,暂不成亲。”

“在边城,我想给他纳个小,他就是这样回我。”

宋荣倒也没逼着宋嘉诺立刻娶亲,笑道:“既如此,你就先专心念书吧,别的事,先放放再说。”

宋嘉诺低声应了。

宋荣又问:“是不是皇后知道了你们的行踪,叫你们回来的?”

宋嘉让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他爹嘴里的皇后说的是他妹,宋嘉让道:“爹你知道?”

“猜也猜得到。”宋荣眼睛半眯,“就这闷不吭声突然回来,一大早上到家的主意,定是阿诺出的。”心情激荡之下,只顾着高兴儿子们回家,忘了表一表为父的威风,现今心境稍稍平复,宋荣实在心有不满。

宋嘉诺忙道:“瞒不过父亲。”父子之间了解甚深,宋嘉诺是个细心人,他自己也知道离家六年,一封平安信都没送回去,宋荣担心数年,不知道多少火在肚子里攒着呢。还不如悄没声地突然回家,这样估计老爹只记得欢喜,也就不会太计较那六年之事了。

宋嘉让道:“其实我跟阿诺早商量着回来,就是觉着出去这几年,也没做出一番事业,怪给爹丢脸的。”

宋荣唇角微勾:“那是,亏得你们没做出一番事业,还知道回来。”啧啧两声,“要是做出一番事业,哪里还记得爹啊。”

宋嘉让嘟囔:“哪里会不记得自己爹啊。”

宋荣长眉微挑:“哦,那我得谢谢你还记得我。”

宋嘉让终于闭嘴,他觉着,估计老爹这一辈子的刻薄都用在儿子的身上了。

宋嘉让嘴里不言,肚子却突然咕噜了两声,宋嘉让道:“爹,要不咱们先吃饭吧,儿子饿得很。”

宋荣道:“不行,让我担心了这好几年,先罚你们跪个三天三夜再说。”

宋嘉让惊得嘴巴微张:“这个……这个……”给宋嘉诺使个眼色,这小子向来会说好听的,倒是说两句来给老爹听听。

宋嘉诺一扯他衣袖,宋嘉让抬头见宋荣眼中含笑,明显只是说说而已。

宋嘉让一笑,与宋嘉诺携手站了起来了。

望着一俊朗一俊秀的两个儿子,宋荣暗叹:“儿女都是债啊。”

牵肠挂肚这些年,不是没有愤怒的时候,原也想着待这两个小子回来定要让他们好看,叫他们长些记性。只是,儿子归来的喜悦填满心间,哪里还忍心去刻意为难责怪,竟轻轻松松地让他们过关。宋荣很为自己的心软感叹:果然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