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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到诱饵,不管引来的是豺狼还是虎豹,只要你跑得够快,掉进最终陷阱的,一定是对方。”

所以快点,再快一点。

肩甲的鞭伤绷开,殷红的鲜血缓缓浸透玄色衣裳,一波波的刺痛,让谢二郎每每在双腿酸痛的边缘,意识重新清醒。

他不断往前跑,从另一个方向跑出猎场,跨上汗血宝马,挥动马鞭继续疾驰前行。

在身后,他不知道死士死了多少,也不知道黑渊和奶团追得有多紧。

只那股被掠食者盯上的恐惧如影随形,像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

实际上,在追出猎场的时候,黑渊就停止了脚步。

跑了这么大一圈,他丝毫不喘气。

那团“吃”了人的黑雾,已经化为鸟雀,悬浮在半空中,紧紧盯着谢二郎。

小黑将姐姐放下地,帮她揉揉手脚:“姐姐累吗?”

全程被弟弟夹带着,丝毫没下地的小团子摇摇头,她指着谢二郎消失的方向,有点急了:“弟弟,豹豹他们抢走了我们的豹豹。”

坏人!坏人!坏人!

小团子太生气了,气到想起就跺脚。

小黑波澜不惊:“姐姐不用担心,谢家捉走黑豹豹,是想引姐姐前去,姐姐要去吗?”

这话团子就听不懂了,她满脑袋都是小问号:“引?为什么要濛濛去呀?弟弟说过不跟他们一起的。”

濛濛不想去呢,爸爸和弟弟说过的话,濛濛全都记着呢,才不跟坏人一起玩。

所以,即便是刚才很想看看小狐狸,临到进猎场的关头,小团子还是乖乖听了弟弟的话,没有弟弟陪着就不乱跑。

不然,就真真被谢二郎捉个正着了。

小黑心下暗自庆幸,要姐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他肯定要发疯,还不晓得会干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

不过,黑豹豹还是要救的。

虽说是只畜牲宠物,可随他姓黑了,自家的东西岂有让外人挟持的道理。

红眸闪过厉色,小黑用团子能听懂的话,解释了一遍谢家要用她活祭的事。

团子惊讶的小嘴都张圆了:“啊,他们怎么这么坏呀,濛濛才不是祭品,濛濛和爸爸当神明的时候,就从来不要别人当祭品。”

团子很生气,她跺脚说:“这么坏的坏人,统统都要被狠狠抽手心打屁股的,弟弟打哭他们。”

她气呼呼的,嫩腮帮鼓了起来,活脱脱向浑身尖刺的圆滚滚小河豚。

谁要戳她,必定被扎的满手都是肿包。

小黑牵起她的手,红眸微弯:“好,小黑只听姐姐的命令。”

他摸出龙纹令牌,随便往树身上一掷:“把留守在京城的谢家人,全都给本殿下大狱。”

林间葱茏葳蕤的树冠摇曳沙沙,团子抬头,隐约间看到有浑身都隐匿在暗影中的人影。

忽地,少年又补充了句:“将谢家大郎送去本殿东宫,让御医院院正给本殿治好他。”

全程划水的金蛟,再打酱油他就回去跟父亲告状!

依旧在努力融合躯壳的金蛟,猛地打了个喷嚏。

金蛟:“……”

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

谢家祖宅。

这座位于北郊三十里地的谢家镇,整座小镇都属于门阀谢氏的私宅。

除去住在京中的谢朝安那一脉嫡出,其他旁系全都住在谢家镇上。

晨曦渐明,天光渐浓。

谢朝安负手站在巨大的香樟树下,他眺望着东方红日,眼底尽是层层叠叠的云絮。

有风掠起他的颌下三冉美须,现出抿成了直线的寡情薄唇。

不多时,一头须银白的老翁杵着黑漆龙头拐杖走了过来。

“朝安,”老翁满是皱纹脸皮动了动,松弛眼睑抬起,“你女儿到了吗?马上就到祭祀的时辰了,错过今年这个吉时,下一个就要等明年去了。”

谢朝安没有回身,眼神都没波动一丝:“路上了,快了。”

老翁满意点头,他跟谢朝安站一块看暖阳:“谢氏这一年太动荡了,不过很快全都会过去,门楣闪耀,往后千百年的谢氏子孙,都会记得你的牺牲。”

谢氏族谱中,唯一的明珠,将用自己短暂的生命,换来家族绵绵无穷尽的荣耀。

这是划算的。

谢朝安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一时间,两人只站在香樟树的阴影下,安静看着苍穹冬阳。

不多时——

“嘭”高头大马冲的进来,谢二郎只剩最后一点清醒和力气。

他喊了声:“父亲,儿幸不辱命。”

话罢,他整个人倒头就从马背上往地面栽。

老翁大惊失色:“快扶住他。”

周遭的仆从一股脑冲过去,垫背的垫背,搀扶地搀扶,七手八脚的总算是险险接住了谢二郎。

老翁松了口气:“速速将人扶进去休息。”

他回头看谢朝安,当朝丞相大人临危不乱,淡漠地扫了眼从谢二郎身上滴落的鲜血。

他手一挥,下令道:“祭祀就位,祭品即将到位。”

谢朝安没去看望谢二郎,而是转身大踏步往祖祠去。

在他身后,老翁拐杖嘟嘟跟上:“朝安,你家二郎这是……”

谢朝安越走越快,身后袍摆卷裹起来又落下,似是跟不上他的步履。

“老祖,”谢朝安边走边说,“祭祀当前,任何人都不重要。”

听了这等薄凉的话,谢家老祖愣了下,他年老腿衰,跟不上谢朝安,只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谢家祖祠,汉白玉阼阶前。

“喵呜呜”豹子困兽怒吼,一声高过一声。

然,它四肢被捆绑着,嘴上还戴着嘴套,没有爪牙武器的凶兽,也只是头色厉内荏的畜牲,任人宰割罢了。

谢朝安站黑豹面前,冷冷地俯视它。

随后,他手一伸:“刀来。”

边上的侍从奉上短刀,谢朝安掂了掂颇沉的短刀道:“畜牲就是畜牲,让你陪祭都是恩宠。”

他双手举起短刀,冷冽的刀身倒映着黑豹豹琥珀金的竖瞳,也折射出黑豹豹眼底明晃晃的讥诮。

愚蠢的两脚兽!

锋利的刀光闪过寒芒,下一刻短刀直刺黑豹咽喉。

电光火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