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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凝。

来了。

砰嗵砰嗵,这株足足有半个人高的花株,缓慢的裂开了一道极细极小的口子,浓郁到刺鼻的香味在顷刻间蔓延至整个山洞。

一只又一只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足节虫从黑暗中爬了出来,它们头似人脸,长着长长的触须,身下像蜈蚣般长满了脚。

路千云不知道它们具体是什么生物,只知道这玩意,嗜血,会吃肉,剧情里发现这里的时候是没病没伤的情况,尚且才做到浑身是血,悬之又悬拿到的花种。

而现在...

路千云面无表情的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拉杆,花种他可以不要,简元白他必须要带出去。

......

沉重的喘息声在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声中依旧清晰可见,路千云脸上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人脸足节虫的。

漂亮的脸被血涂得乱七八糟的,唯有一双眼睛冷静而坚韧。

他一杆子插入一只人脸足节虫的头,毫不犹豫的抬手挡住了另一只飞扑过来的足节虫。

足节虫的爪子牢牢嵌入了路千云的手臂,伸出锋利的獠牙一口咬住了他的肉。

路千云面不改色的直接抓住了它,一把将其扯下,猛地砸了出去,他的血肉和足节虫一起飞出,可路千云表情没变,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簌簌的声音不绝于耳,几只足节虫齐齐爬向血肉落向的地方,路千云却顾不上趁此时将它们挨个捅穿,因为更多的足节虫还在逼近他。

他在心中苦笑,失去了腺体,连对付虫子都力不从心,他依旧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严重不支,失血让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冲不出去,又无路可退。

好在他们靠着山洞壁,头顶他们掉下来的洞口不断的往下滴落蓝色腐蚀性液体,这些足节虫不敢从后面绕过来,才让路千云撑到了现在。

但也快到极限了。

路千云用余光看了一眼简元白,他就算死在这里,不过是任务失败而已,也还能在失去记忆轮回一次,但简元白的情况他不清楚。

他也不敢赌。

路千云的眼神慢慢坚定,他掌心刺破,猛然转身用力将手摁在了那颗像极了心脏的花株上。

只要这里面的花种还在逐渐成熟,这些足节虫就不会退。

成熟后自然脱落的花种能让腺体起死回生,但强行拔出未成熟的花种,却是能要人命的。

心脏的跳动声骤然停下,足节虫变得焦躁不安,路千云什么都没有管,他只是将简元白护在身前,任由足节虫啃咬他的腿。

而他的手,正在拼命往心脏的裂缝里探去。

一寸。

路千云的身体猛然一僵,剧烈的疼痛从他的手指涌向全身,汗水如瀑布般涌出,他连呼吸都像是带着灼痛。

两寸。

小腿上被啃咬的痛已经感受不到了,因为全身无一处不是疼的。

三寸。

心脏般的花株生生裂开一道大口子,辛辣的味道代替了刺鼻的花香,成群的足节虫焦躁不安的后退,却又因为本能仍在附近徘徊。

路千云松了口气,这下不用担心他挡不全的地方,简元白被咬了。

他咬着牙,又猛然往前伸入了一截。

气味是花株自保的武器,但伤人最深的还在花株的内里。

看不见的细小水汽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路千云的手指以极快的速度裹满了他的全身。

路千云却毫无察觉,他眼神亮了些,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的手指,碰到了花种。

只碰到了一点,指尖的那一点点,却足够让人精神一振。

突然,路千云的笑意僵在脸上,足足有三秒钟,他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如同雕像。

下一秒,山洞里陡然发出惊人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如飓风般在山洞回荡,路千云整个人佝偻如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水汽包裹了他的身体,极细极小的雾状汁液顺着毛孔转进每一寸血肉里,他痛得站不住,狼狈的用一只手撑在地面,勉强维持半站立的模样。

如锐利的刀插入了每一个毛孔,毫不留情的在里面搅动,滴滴血珠从他的皮肤里慢慢渗出,它们细小而又密集,顺着身体下滑时又汇聚在一起,路千云在霎时间全身出血,像一个血人般,骇人无比。

泪水在他眼里打转,又大颗大颗的混着汗水血水落下,一颗一颗成串成雨,砸进地里。

路千云的意识模糊了,好半天都没有一点动静,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和在颤抖的手指还显示出他如灯芯般微弱晃动的生命力。

慢慢的,疼痛好像都在远去,精神恍恍惚惚,眼前一片黑暗。

自己睁眼了吗?

好像没有。

怪不得这么黑。

路千云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一片云雾迷蒙之中,头脑呆呆的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闭上眼睛应该是要睡觉了。

“路龙龙。”

谁在叫他?

路千云心里忽地生出一股羞怒来,烦人,在睡觉前他一定要告诉这个人不许这么叫他。

他猛地惊醒过来,入眼所及,看到的是闭着眼睛仍在昏迷当中的简元白。

一串断了线的珍珠般的泪顺着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水冲淡了脸上的血,却在不断滑落的过程中变成浅粉,深粉,最后变为血泪一眼的红,落入地上。

路千云闭了闭眼,呢喃道:“好疼啊,简元白,真的好疼啊。”

随着他的话一起有所行动的,是他毫不犹豫抓住花种的手,手指上的肉在以极快的速度溃烂,路千云却死死的抓着那颗花种,猛然往外一拔。

躁动的人脸足节虫发出奇异刺耳如蛇一般让人后背发凉的“嘶嘶嘶”声。

路千云手指颤动得厉害,用他已经露出骨头的手猛地划开后颈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颗花种嵌了进去。

他不敢赌简元白的命,却能想也不想的赌上自己的命。

路千云就赌,这枚尚未成熟的花种能成为他的腺体。

后颈开始发烫,心脏形状的花株被扯掉了内里的花种已经在慢慢枯萎,它发出的辛辣刺鼻的味道也会随着它的枯萎而淡去。

人脸足节虫本该也随着花株的枯萎散去,但路千云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吸引着它们徘徊在这里。

它们的本能驱使它们等在这儿,等到那只花株彻底枯死,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将诱人的食物分食殆尽。

倒在地上的路千云已经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弄死这些诡异恶心的人脸足节虫。

路千云半靠在这株半人高的花株上,他的身体随着血液汗水流出的,还有浅淡到难以辨别的绿,那是钻入体内的汁液。

花种被拔,花株枯萎,这些流动的,像供给心脏花株跳动的血液一样的仿佛有生命力的液体也失去了活力。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身后的花彻底枯死倒下,在人脸足节虫飞扑过来前一刻,路千云站了起来。

他赌赢了。

成年人手臂般粗的足节虫死了一地,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脸,头顶无数蓝色孔洞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在最靠山洞墙壁的地方,一前一后并排躺着两个人。

一个身形高大对比之下就让另一个略显清瘦娇小,他们都闭着眼睛,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简元白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躺在他身旁浑身衣服被血染透,像血人一样的路千云。

以及满山洞的密集得恶心的诡异足节虫。

他快速的检查了一下路千云身上的伤口,手臂和腿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全是被撕咬的痕迹,尤其是血肉模糊的小腿。

一只手的手指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已经能看见血肉之中的白骨。

伤得很严重,但好在血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止住了。

他找到落在地上的外伤药瓶,一整瓶用尽,也才堪堪将路千云受伤最严重的小腿和手涂完,而路千云身上还有无数伤口,分不到一点药。

简元白将人小心翼翼的抱起,说不上心里具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酸涩而沉重。

和伤痕累累的路千云相比,他身上只有轻微的擦伤,恐怕是在被陨石撞落时碰到的。

哪怕不知道那些长着人脸和蜈蚣一样的脚的虫子是什么,也不难看出它们是食肉的,路千云身上道道被撕咬过的痕迹恐怕都来自于它们。

他是失去意识的那个人,却也是在险境中毫发无伤的那个人。

踏出洞穴,眼前的环境陌生而奇异。

高得看不见尽头的树,地上错综复杂根系交错的粗壮藤蔓,飞过天际遮天蔽日叫不出来名字的鸟,咕噜咕冒着水泡的花,还有不远处被陨石砸出来的巨大深坑。

简元白转过头,看到了被撞出扭曲形状的蓝色巨树,以及凹下去的树干上一滩滩往下滴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液体。

混杂在液体中的漆黑颜色,莫名让他意识到:这恐怕,就是他们的军舰和机甲了吧。

他们落在了一个陌生的,从未登记在册的星球。

这里瑰丽奇异的美丽,也在无声的诉说着它的危险。

他想带着路千云去找能够治疗伤口的植物,但眼前的一切让简元白明白,以往对植物的了解在这里并不适用。

沉默片刻,简元白又折返回了那个蜿蜒曲折的地下洞穴,路千云还没醒过来,待在安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个被路千云清理干净,让他们两个安全的在里面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洞穴是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