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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妈妈一怔,立刻问道:“姑爷不能起?身了吗?那他们怎么拜堂?”

梁付氏说道:“喜婆说了,这种情况也好办,叫个小子抱着?公鸡,跟新媳妇拜过天地就礼成了,我好不容易才?请了邻居家的小毛头?……”

梁付氏的话还没说完,蔡妈妈只觉得脑海一阵嗡嗡作响。

她转过头?,就看见喜婆咧着?一张没牙的嘴,笑得那叫一个欢天喜地。

“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快进去吧,可别误了吉时!”

叫一个毛头?小子抱着?公鸡跟史贞娘拜堂,亏他们想得出来?!

蔡妈妈用力攥紧手,深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理会梁付氏和梁鹏,而是凑到史贞娘耳边,低声?问道:“姑娘,梁家说姑爷伤得很重,不能出来?拜堂,姑娘说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先回家,问过二太太再说?”

史二太太虽然?让她帮着?史贞娘,可是这事儿不是小事,她一个下人无法帮史贞娘拿主意。

史贞娘听说梁坤伤得不能起?身,心里就慌了。

花轿已经停在梁家门口,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让她直接回家,不嫁了?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画面,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转个不停。

父母之间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史玉娘听说她要出嫁以后?的阴阳怪气?,大房对她的嫁妆虎视眈眈,娘亲明里暗里给她添的嫁妆和私房……

嫁妆已经到了梁家,她能舍下就走?吗?

就算带着?嫁妆回了史家,已经心力交瘁的史二太太,还能帮着?她保住嫁妆吗?

如果梁坤真的伤势严重死?了,她不是成了望门寡吗?

前有阻挡,后?无退路,史贞娘咬紧嘴唇,半晌才?说道:“就……依梁家的安排吧。”

娘亲已经为她做得够多的了,梁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史家更是龙潭虎穴。

就像娘亲说的,她嫁过来?,好歹有个秀才?娘子的头?衔,住着?自己的房,守着?自己的嫁妆,有钱有下人,难道还对付不了梁家三口吗?

蔡妈妈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还是低下了头?。

见史贞娘迈开脚步向门口走?来?,梁付氏这才?露出了笑容。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快进来?吧!”

史贞娘接过红绸,在喜婆吵吵闹闹的声?音中,浑浑噩噩地走?进了梁家。

她站在厅堂里,听着?周围人嘻嘻哈哈的打趣着?,一时间忽然?很感谢头?上这顶红盖头?。

这么一块布挡下来?,仿佛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至少她不用看到旁人的指指点点。

只是到了拜天地的时候,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小毛头?却又变了卦,非要加两串糖葫芦才?肯听话。

史贞娘听着?梁付氏又是哄又是骂那孩子,最后?骂骂咧咧地出了两串糖葫芦的钱,心里的羞耻无以复加。

稀里糊涂地拜了堂,蔡妈妈提前去开了锁,把史贞娘送到床上坐着?。

史贞娘小心地坐在床上,生怕被硌到。

她听娘和那些太太们说过,成亲那一日,新房的床上会撒满红枣花生桂圆之类的东西,很容易硌到人。

可是她一坐下去,被褥松软,哪里有什么异物。

她偷偷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史贞娘不知道的是,昨天蔡妈妈亲自看着?下人铺好嫁妆就锁了门,直到此刻才?打开,哪里会有人给她的喜床上撒东西。

头?上还披着?盖头?,史贞娘怕人看见,不敢再乱动?,心里却觉得七上八下的。

不给喜床上撒“早生贵子”的东西,梁家是什么意思??

此刻蔡妈妈没有注意到史贞娘的忐忑,她安顿好史贞娘,让金钱银钱看着?她,就赶紧去找昨日那婆子了。

“雷婆子,昨儿嫁妆这屋有没有人来?过?”

雷婆子为人鲁直,闻言便照实答道:“亲家太太晚上来?了好几次,还要我把门打开,我说没钥匙,就算有钥匙也不能开,她就生了气?,还要砸窗户,被我拦下了。”

蔡妈妈早就防着?梁家人,听了这话也不意外。

好在嫁妆那屋的东西都还齐全,她才?放下心。

雷婆子挠了挠头?,说道:“不过,放在窗根底下那个新马桶不见了。”

按理马桶本该放在床后?,可是这屋子太小,实在没有放马桶的地方,就暂时放在窗外了。

没想到这梁付氏贼不走?空,连新媳妇的马桶都不放过。

蔡妈妈无话可说,叫雷婆子去找个空屋歇着?,自己则又去找史贞娘。

拜堂结束,前面已经开席了,看新娘子显然?没有美味的宴席有吸引力,这会儿人都走?光了。

蔡妈妈关了门,叫金钱打水来?,让史贞娘洗洗手。

她一边递手巾,一边说道:“不管怎么说,姑娘好歹是嫁进来?了,一会儿我去看看姑爷,看能不能劝他过来?看看姑娘,若是姑爷果真伤得沉重,姑娘就过去瞧瞧,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史贞娘缩回了手,说道:“我这会儿累得很,想歇会儿。”

蔡妈妈小心地说道:“可是姑娘的盖头?……”

新娘的盖头?本该是新郎来?掀的,可梁坤连拜堂都得公鸡代替,更不用说来?掀盖头?了。

史贞娘下意识地扯住了盖头?,可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掀开。

她咬了咬嘴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那就听妈妈的,去看看梁公子。”

她真想看看,成亲的日子梁坤却不露面,他到底在干什么?

梁家这屋子窄小,喜宴都摆在大门外,在胡同里临时搭的棚子底下,这会儿门内并没有人。

金钱扶着?史贞娘,蔡妈妈打头?带路,直奔梁坤的房间。

这两日为了办亲事,家里捉襟见肘,梁坤的药已经断了两日,这会儿正?疼得两眼发?黑。

史贞娘推门进来?,就听见他唉哟唉哟的呻吟声?。

蔡妈妈一搭眼,就知道梁付氏的确没撒谎,这梁坤是货真价实地病得爬不起?来?。

好在听这声?音还挺有劲,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知道史贞娘一时半会儿的守不了寡,蔡妈妈也就放下心,示意两个丫鬟跟她一起?出了门,留给新婚夫妻独处的时间。

史贞娘见梁坤疼成这样,心里那跟公鸡拜堂的闷气?就散了几分。

“梁……公子,你怎么样了?”

梁坤疼得死?去活来?,正?迷迷糊糊之际,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一身红,头?上还披着?盖头?的女人立在他面前。

他吓得一个激灵,头?脑立刻清醒了几分。

看看外头?天色,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是他娶亲的日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史贞娘怎么自己就来?了?

认出面前的人就是史贞娘,梁坤长长地出了口气?。

“贞娘,你来?得正?好,快去给我抓药,我要疼死?了!”

史贞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道:“抓药?你爹娘……不是,公公和婆母没有给你买药吗?”

梁坤疼得难受,没好气?地说道:“就为了娶你,我连吃药的钱都没了,你既然?嫁进来?了,就赶紧去给我买药啊!”

这女人怎么这么蠢,他都疼成这样了,还问那些没用的!

史贞娘看他疼得额头?都是汗,不敢再问,刚要转身出去,又想起?一件要紧事。

“你……你能不能先把我的盖头?揭了?”

拜堂的事是迫不得已,可如果连盖头?都不是新郎揭的,史贞娘的心里实在是无法接受。

梁坤怒道:“你这女人怎么只想着?自己?没看到我都疼成这样了吗?这么点儿事也要我来?动?手!”

史贞娘被骂得后?退了几步,又听梁坤催促道:“快买药去,你想疼死?我啊!”

本该买药的钱都用来?娶这个女人了,现在她进了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受罪,哪有这样为人妻子的!

史贞娘两眼含泪,低着?头?出了门。

见她还是蒙着?盖头?,蔡妈妈和金钱等人都是一愣。

史贞娘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说道:“梁公子他身上疼得紧,银钱,你快去抓药来?。”

虽然?隔着?盖头?看不出她的神色,可是听到她鼻音浓重的声?音,蔡妈妈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她心里暗暗叹气?,扶着?史贞娘回房,帮史贞娘取下盖头?,叫金钱来?打水,给史贞娘洗脸。

既然?进了梁家的门,就是梁家的媳妇了,再也不是娘家人可以庇护的小姑娘。

蔡妈妈在房里劝了史贞娘许久,史贞娘总算是平复了心情。

蔡妈妈说得对,日子是自己过的,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梁家的主母,她要努力做一个媳妇,努力管好这个小家。

只是史贞娘的才?下定决心不到一刻钟,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棚子塌啦!”

“砸死?人啦!”

“快来?人,救命啊!”

原来?梁鹏为了省钱,找了最便宜的棚匠来?搭棚子,又找各种借口克扣人家的工钱,结果棚子质量不过关,大家正?吃着?席,棚就塌了。

几根竹竿棍子正?好砸在席间人的头?上,连一个甲长的头?都被砸了个大包。

谁能想到吃个席还能被砸,胡同里顿时一片混乱,叫骂声?,喊疼声?,声?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