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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竟然就这么把它一只弱小可怜无助的幼年狡彘单独扔在了活了一万多年的妖皇面前!!

救命!!!

狡彘内心抓狂,但表面上仍是那副凛然护主的憨厚少年模样:“妖皇陛下,还有话需要我代为转达吗?”

快说有!

我不要单间了!我选择给主人看门睡门口!

然而令狡彘失望了。

“有话,”那人幽幽地,“不过不问他,问你。”

狡彘环眼里露出一丝疑惑警觉,但面上仍是那副憨实模样:“问我?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主人的一条看门狗。”

“凶兽榜前三,看门倒也够了。”

文是非邪气笑着,打量他:“但另一个,不过是个刚入地境的低级小修士,为什么能站在他身旁?”

狡彘:“?”

早听说万年前,这位妖域皇帝就与酆都帝不太对付,时常进犯幽冥,不过是来一回挨揍一回,关系很是敌对。

可他不确认主人身份,不探听实力恢复也就算了,问小蝼蚁干什么?

莫非,也知道了?

狡彘顿时警惕——

九窍琉璃心,可是足够叫三界众生都癫狂欲夺的神物。

狡彘心里越警惕,面上笑容就越憨厚:“主人挑选侍女,自然凭他自己喜好,我哪敢问为什么。”

“侍女?”文是非冷笑,“谁家的侍女,能被主人护在怀里入房?”

狡彘趾高气昂:“我家主人的。”

文是非:“……”

文是非:“?”

渡天渊的景色从开辟起便从未变过。船窗外,永远是雾海缭绕,只有灰白与更浓重的灰白色。

上船第一天。

也只有时琉愿意到三层的廊窗,扒着窗边张望外面的雾海了。

“白茫茫一片,好看么。”

身后有个懒散声线慢慢踱来。

时琉不必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不好看,”时琉默然,“但没看过。”

酆业停在船窗后,但没看窗外云雾,而只垂眼看着窗前的少女:“你当不是第一次坐这船,怎么会没见过。”

“?”

时琉半仰了脸儿,“我确是第一次上……”

中间停了,时琉想起什么,眸子黯然地抿住唇。

酆业未觉,淡淡嘲弄:“你生在时家,我们遇在鬼狱,还说没坐过这船——你又想骗我说你是孤儿么?”

时琉耷着眼尾,停了几息才轻声说:“我是被拐来幽冥的。”

“?”

身侧一寂。

时琉下颌靠在胳膊上,仍是安静望着窗外云雾,轻声说着旁人故事似的:“好像是该第二次,不过那时候,我和其他孩子一起被迷晕了,一路都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什么也记不太清,就已经到幽冥了。”

酆业没什么情绪地听完:“我以为你是自行离家。”

“刚开始确实是,”时琉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关着我,有天我自己跑出来,然后刚到山下,就被人迷昏带走了。”

酆业无声了几息:“过来。”

“嗯…?”

那人声线莫名地质地冷淡,时琉有点懵,还是直起身。

也没等她过去,酆业已经主动靠过来了。

宽大袍袖将她退路拦遮,魔抵着少女的蝴蝶骨,抬手一指,凉冰冰便落上她眉心。

时琉一吓,慌忙就躲:“你干什么。”

酆业原本也没打算强迫她或者伤着她,手上未着分毫的力,被已经成了小修士的时琉一挣,还真脱身了。

他眉峰微起了点褶,墨眸瞥她:“查你神魂。”

时琉梗了下:“你…不信我说的?”

“不。”

酆业眉心皱得明显了几分,也更冷了:“你自己未必记得起,但我探查你神魂,许能翻出当年掳走你的人的长相。”

时琉怔了下:“找他们做什么?”

“扒皮抽骨,断体碎魂,或扔进伥鬼窟里生世磋磨,”酆业语气随意,神态也漠然又慵懒,“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时琉:“……”

她又想起了那个被他折磨得只剩残魂的魇魔。

果然魔之手段,没有不忍,只有他懒得。

“三界茫茫众生,想找一两个人太难了,”时琉捂着额心,躲开酆业,“他们对我来说是已经过去的噩梦,既碰不到,就不想再去追了。”

酆业冷嘲:“只怕你的宽恕换不回感激。”

“不是宽恕,”时琉认真纠正,“是我个人的取舍。——世间美景如此之多,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渣滓身上。”

酆业不以为意:“有我在,你能再活万年,浪费些又如何。”

时琉:“?”

少女并不相信地看他。

酆业轻眯起眼:“怎么,你不信我?”

时琉挪开眼:“我知道你很厉害,也知道你能做到,但我更知道,你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我对于你并不重要。”

大约是撞上了什么小股的空间气流,船身轻轻一晃。

晃得魔眼底墨绪汹涌。

一两息后,魔慨然笑了,不知何时显形的长笛被他冷冷抚过,声也凉薄:“是,比起我要做的事,你并不重要。”

“嗯,而且……”

少女停顿了下,仰眸,望着窗外穿过云雾的淡淡光线,明睐柔软地笑。

她轻声说:“而且,我也不想活那么久。一个人太孤单了。”

“——”

魔的眼眸兀然生寒。

那当是第一次。

在他漫长到无垠无际的生命里,他第一次感受到名为恐惧的情绪,它汹涌地拍打过他空荡的胸膛,像清厉激烈的浪花冲撞然后粉碎在黢黑的礁石上。

礁石被雕作拥抱浪花的模样,可浪花逝去后,礁石怀里再空无一物,空空荡荡。

有朝一日她若死了。

这世上也不过是空空荡荡。